能听懂攸县话是一种幸运,能说出攸县话是一种幸福。在众多的地方方言中,我认为攸县话太神奇了。 攸县话所表达的意思专指,特定,这是普通话不可比拟的。它有专门的词汇特指专门的事物。例如:攸县话"捋豆荚等",当中的"捋","等"就是特指的。捋,就是插的意思,但又不全是插。我们可以说把刺刀插入敌人的胸膛,却不能说把刺刀捋入敌人的胸膛。捋,专指插瓜果蔬菜的竿。一说到捋,我们眼前就有滕蔓缠绕的感觉。同样的,等,专指捋瓜果蔬菜的竿,若用在其他地方就会出笑话。八竿子也打不到的亲戚不能说八等子也打不到的亲戚。又如"盘"泥鳅,就是扒开稀泥捉泥鳅,此处的"盘",只能用于抓泥鳅。 攸县话表达的内容非常形象,生动。传说陈之駓到乡下去,在一个凉亭歇息,只见一个人匆匆来到凉亭。有人问他赶什么去,他说到县城去会陈之駓。"听说陈之駓会讲,我会写。我要跟他比试一下,看是他会讲还是我会写。"陈之駓听了笑着说:"不要去找陈之駓了,我是他学生,你先跟我比试,赢了再去找他。"这人欣然同意,拿出文房四宝。陈之駓见他做好了准备,用攸县土话说:"唏嘿唏嘿一担谷,呢呃呢呃担到屋,嘻哩竦咙推成米,布噜布噜煮成粥。"陈之駓讲完,这人还睁大眼睛望着他,根本没有动笔。看,攸县话多形象,多生动。又如,若攸县某妇女死了丈夫,往往边哭边数:哎呀,我的爷啊……攸县人一听都知道她死了丈夫,外地人还以为她死了父亲。把丈夫叫作爷,把女人对丈夫的情意,爱意,敬意全都包涵进去,形象地表明了夫妻间的恩爱。 攸县话表达的意思准确,细腻。例如:说某个地方不卫生。普通话通常是用脏,不卫生,不干净这类干巴巴的词汇。攸县话就不同。如果对小孩说,往往用"耳稀个",如果不卫生的地方不大,用"夹无个",大面积地方不卫生,用"奥驺个","死邋遢个",如果脏得让人心里难受,攸县话用"生孽个"来形容。当然,这些语言,只有攸县人能听懂。攸县人还喜欢在有的词前面再加一个字,使它更富有表现力。比如:"焦干个","稀瘦个","革糙个","来胖个","蛇苦个"等等。前面这个字,更强调后面这个字,使其把意思表达得更准确。 攸县话读起来朗朗上口,很好听。就象上面所讲的陈之駓那段话,不管你读也好,唱也好,都很动听。又比如,一个人在犁田,用攸县话唱山歌:牛缰条子高高举哎,舍己就能多打谷,作田人都想大丰收哎,莫让人说我磕下颏。牛缰条子,用普通话说,应该是犁田赶牛的小竹竿,磕下颏,用普通话说,应该是给父母丢脸。如果这歌用普通话唱,变为:犁田赶牛的小竹竿高高举哎,勤劳就能多打谷。农民都想大丰收哎,莫让人说我给父母亲丢脸。看,又拗口又罗唆,远不如攸县话那么好听。 当然,攸县话也有两个缺陷。一是土话里面有土话,方言里面有方言。正宗,标准的攸县话,被认为是城关,新市一带的话,这里地处攸县中心,外来语言污染较小。而山区和北乡人讲话卷舌音重,又AN,ANG不分。渌田话与攸县话差距较大。桃水人讲话更有味,"捞箕丁板凳","新鲜辣椒新鲜鱼",更是受衡山话的影响,与正宗的攸县话又有不同。二是攸县话外地人很难听懂,影响交流。"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攸县人讲普通话。"好在攸县人胆大,普通话中夹杂着攸县话。也敢讲出去。 当前,随着人口的流动,攸县人走出了家门,可以说,全国各地都有攸县人,都可以听见攸县话。可惜,你如果到外地听见了攸县话,尽管觉得乡音亲切,却没有"他想遇故知"的感觉。此外,小孩子从幼儿园起学普通话,以至于一些小家伙不会讲攸县话了。这也不是什么好事,普通话固然要学好,那充满乡土气息,乡土文化的攸县话也不要丢。因为,攸县话太神奇了。